2011年10月31日 星期一

錯 愛


熬過了大學聯考,整個暑假若不是跟高中的同學打電話聊天,就是抱著幾本大部頭的小說深深地埋進去。喜歡看小說跟喜歡看戲一樣,它讓我可以有另一段人生。你可以假想你自己是某個時空背景下,某個地區的某個角色,在那兒可以是秦漢之際,可以是瑰麗又飄忽的六朝,可以是豪放的大唐,又或是滿清盛世。可以是小家小戶的小老百姓,每天本本分分地守著家當過日子。或行走江湖的遊俠,有高強的武功,又深藏不露地隱居塵世。在小說裡可以有各種角色幻想,光是想就可以有不同的人生,不同際遇,但它又可以隨時抽身。小說人生是可以感性經營的,現實人生則多了一點理性的,在感性和理性之間我很能拿捏,但有時我還真恨我自己這一點,太理性讓我少了一點人生的滋味。

過了男生們的成功嶺訓練後,就是新生入學的時候了,學長姐熱心地介紹系所與環境,我則是有一點若即若離的感覺。還是愛發呆,如果我不是新生就好了,我討厭當新生,討厭因為新被標示的感覺,討厭那種因為不熟悉所帶來的彆扭與不安,如果能跳過這一段就好了。呼,像節慶一樣的新生入學終於過去了,我終於又能在自己的空間,慢慢地向外面伸出我的觸角,我喜歡用我自己的方式去探索我周遭的世界。

女生宿舍因湧進很多新生,突然一下子熱鬧了起來,交誼廳裡的廣播器沒間斷地響著,某某某外找,某某某電話,這讓在交誼廳中看電視看報紙的人也不耐煩了起來,這屆的學妹們怎麼這麼活躍,電話沒得停。由這電話外找的頻率可以讓人開始計數,那些已經有了固定交往對象的人,通常在白天上了一天的課以後,晚上回來休息梳洗一陣,就等著電話一通就出去了。而那些白天晚上電話沒得停的就是社團班級活動的要人,正為著社團班級的事情忙著呢!有些人則是拒接電話,因為被契而不捨追到煩了。在我不成熟的心靈中,也開始幫周邊各色人等貼上標籤,這個這個是企業女強人型的,她的人生信念就是不能輸,跟她講話時,在她的威嚴注視及邏輯清楚的辯才下,講錯一句話會讓自己顯得很愚蠢。這個這個是書生型的,她奉守的信念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,校園裡的青春洋溢繁花似錦跟她是不答嘎的,幾乎可以確定畢業後就出國,繼續攻讀博士。另外這個是好媽媽型的,幾乎可以確定從畢業禮堂直奔婚姻殿堂。而這個是好女人型的,她為戀愛而生,她的人生正等著一段可歌可泣的戀情。當然也有因為個性古怪或外貌欠佳的人在那兒自怨自艾,青春期加上賀爾蒙作祟,信念也開始變形,連我自己也一樣。

宿舍裡總有那麼幾個人吸引你除了沉重書本外的一角餘光,就這麼自自然然地注意起她們的故事來,從不打聽也不詢問,故事卻經由室友或認識的人傳到耳中。總的來說,四年的大學生活中,有修成正果後丟到腦後的愛情故事,有不知結果的不成故事,卻也有高潮迭起餘韻猶存的故事,今天我們就來說說一段愛情故事。

春花與美花是同系同寢室的好朋友。兩人在一起無話不談,舉凡課業、吃穿用度、還有戀愛情事都是談話的主題。本來嘛!大學裡的新鮮人,一切都很新鮮,又加上聯考後,沒有其他大考的壓力了,在大學的校園裡也就多了一點自由的氛圍,當然也包括談戀愛這一件事。

在班上,春花與美花是人如其名像春天裡美麗的花朵,春花嬌俏,美花溫柔,巧得是兩個人身材也相仿,在校園裡看到她倆的身影,還真說不出哪一個更美些,因為各有各的好。美麗的花朵總招來蜂蝶,大一上學期結束時兩個人的身邊都有了護花使者,雖然各自有了男友,還總玩在一起,這下就成了儷影成四了。俏麗的春花身旁是一個英俊自負的男友,而溫柔美麗的美花身旁有一個深情款款的男友,他們一起吃飯,一起運動,一起出遊,甚至一起上圖書館,這麼多的一起加在一起,每個人都會認為日子會一直這麼過下去,直到畢業,直到出國或就業成家。人生的精華階段可在大學四年呢!誰都不可能忘記這青春洋溢又多彩多姿的四年。

女舍夜間門禁,大門前,樹影下,涼亭裡,一對對的身影,還在把握關門前,最後的款款深情。一天的課上下來,一個晚上的濃情蜜語,依舊情濃到化不開,怎麼有那麼多話,不是明天再見嗎?其實不是有更多的話,而是在戀愛裡的人們,僅僅相聚的時光就讓人陶醉,春花美花也是這麼著度過她們的四年。

無數的日與夜用期中考、期末考寒暑假開學斷開,時至今日已忘了那些歲月的標點符號了。只記得大一那年東北季風帶來的雨滴滴答答地下個不停,下到人都不耐煩了,寢室的被子都有霉味了,正煩這秋風冬雨何時了,卻傳出學校的人工湖水滿了出來,路上都可撿到吳郭魚呢!還有在一個冬夜裡,已過了會客時間,女生宿舍從嘰嘰喳喳進入到一種臨睡前的安靜狀態,這時宿舍的門鈴響了,舍監跑去開門,卻看到幾個傻不愣登的男生,問舍監廚房裡有無麻油和酒,因為他們剛剛夜遊校園抓到一條蛇,正想把牠拿來下鍋冬令進補。

校園中難忘的還有幾次的梅花開與落,梅花盛開的時節是在聖誕節到元旦之間,但這個時候也是期末考如火如荼的時候,深深惋惜因期末考影響看梅花的心緒。第一次賞梅的感動依然留存,去到梅園整個園子都是梅花,撲鼻的香氣,那清香一輩子都忘不了。梅花的花瓣落下時,像吐盡芳華後驟然地離開枝頭,是如此地乾乾淨淨,清清爽爽。第四次的梅花開時是個溫暖的冬日,快畢業了,要珍惜這最後一次的梅花開了,大伙湧進梅園就著冬天裡溫暖的陽光照像,有一件事是剛進校園時的我沒想到的,但畢業時卻忽然想到了,那就是就業了,學了這麼多教授教給我們的東西,到社會上能做些什麼呢?

此刻春花美花也正為此事煩惱著,原來人生有好幾個階段呢!不同的階段,不同的選擇,影響著兩個人未來的道路,也影響著能夠伴隨在身邊常常久久的人,這裡面有犧牲、有不捨、有放棄、有堅持、有選擇。

最後的一年中,春花的感情出了點問題,會客室的電話中有著小小的爭吵,掛完電話氣沖沖地回寢室,寢室裡美花安慰著她,但是她簡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,因為兩邊都是她的朋友。四年了,難得的是四年的時光,難得的是裡面的點點滴滴。

大學畢業了,春花的男友選擇直接去當兵,美花的男友則繼續留下來念研究所。半年後,碾轉聽到一些消息,春花跟男朋友分開了,不久之後,美花的男友也選擇離開了美花。又不久,聽到美花的男友在追求春花,最後怎麼樣我也不知道了,因為我也離開學校了。自此以後,唸書和愛情已經不是生活中的主軸了,工作與家庭才是,告別了大學生活正為了開啟另一段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