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ying

4月10日
咪咪快18歲了，當年把她從墾丁帶回來的那位小姐說，她是在2002年聖誕節撿到她的，看她滿臉眼屎，蔫蔫的，很可憐，於是把她帶回社區養。這個社區是個度假別墅區，鄰近山區，可以想見，咪咪在這裡度過一段快樂的時光。她向全社區的住家乞討，挨家挨戶地”喵”，看看誰會給她一點吃的，她第一次上我家門時，我東找西找，只找到一些吐司麵包，給她麵包她也吃，從此她變成我們家的食客。

一天，有住戶去向管理室反應，半夜有貓吵架，吵得睡不著，要管理室找清潔隊來抓貓，為了保護她不被抓走，她被我們禁足了，洗洗擦擦之後，變成我們的家貓。

搬家之後，她也轉換生活環境，新家裡有個園子，園子裡有樹，小鳥，恣意享用，累了就在木平台上曬太陽。一日，一隻狗大搖大擺地從我們的地上走過，完全不尊重主人，這惹動咪咪的氣，不知她是怎麼想的，草長貓矮，她像箭一般衝出去，照著狗屁股給一爪子，然後飛奔回來，躲在木平台底下。這隻狗哀叫了一聲，伸長了脖子，什麼也沒看到。

咪咪養過一窩小貓，就被結紮了。她年輕時喜歡吃小魚乾，飢餓時，為了補充蛋白質，壁虎也不忌口。老了，牙口不好，鮭魚肉也就湊合著吃吧!

快十八歲了，最近因貓愛滋發作，嘴都潰爛了，無法吃東西，瘦成一把骨頭，身上還有死老鼠的臭味，我們原以為她捱不過這個冬季，但她還是撐下來了，雖然虛弱，還是能跳上跳下。她捱著，我們也捱著。想幫她安樂死，上網查，說，動物的瀕死，其實沒那麼痛苦。作為一個生物體，死亡就是這麼樣，我們看見她，也照見自己的未來。

4月25日
原本以為咪咪很快就會離開我們，但堅強的她，還是撐了下來，我想把這一過程記錄下來，透由大貓先生的轉述，和我自己的觀察，我們期望能記下咪咪堅強的一生。

咪咪因為貓愛滋發作的關係，口腔潰瘍，唾液外流，皮膚發癢，她頻頻抓癢，把脖子部位的皮都抓破了，露出裡面的肌肉。老實說，看到這一幕，我很震撼，嚇到要吃鎮靜劑，平撫我脆弱的心靈。我們一直掙扎要不要把牠安樂死，但她的一些行為，譬如還在享受她的貓生，都讓我們無法這麼做。

咪咪無法正常進食已經半個多月了，這段時間只能靠牛奶一點點流質維持，食量不多，大多的牛奶都被倒掉。身體變得很瘦，但她還能跳上跳下，只是肌肉控制變差，會弄出聲音，撞掉東西。

我們幫她抓背，她會發出呼嚕聲回應。會有渴望，巡視她的地盤，昨天晚上，她在玄關叫，想出去。玄關是她的安寧病房，防止其他動物干擾她，也防止蒼蠅叮咬她，門是關的，但她渴望出去。

咪咪熱愛夜晚的野外，她年輕的時候，喜歡晚上出去打獵，這個渴望，在她臨終時仍在，她很堅持地在玄關叫了一個多小時，晚上十一點，大貓先生開了門，陪著咪咪來一個深夜漫步，已經非常瘦的咪咪，居然在外面逛了一個多小時，用竄出的方式，竄一下，停一下，然後聞聞嗅嗅，最後大貓讓咪咪留在戶外，跟她熱愛的田園道別。只要咪咪不太難過，我們仍舊忍著痛，繼續陪伴咪咪，直到生命終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