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,我與一群朋友去馬祖遊玩,這是我第一次造訪除了台灣島外其他的小島。馬祖作為國民政府的戰地前哨四十多年,1994年才開放一般民眾前往,作為閩江口外的一群小島,四周因大海的隔絕,本自有她的封閉性,又因肩負戰區任務的特殊性,島嶼的居民們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。直到開放前,他們跟大陸對岸的親戚們一樣,用小船在海中捕魚,船是如此的小,沒有現代化捕魚的先進設備,可想而知漁民們為了討生活在大海中搏鬥的景況。
馬祖東莒福正村
馬祖東莒大埔村
馬祖人民風淳樸,過往馬祖列島只是大陸居民來往捕魚時的暫居地,在島嶼上搭建一些臨時性的草寮居住,清末民初,陸續建起一些石頭屋,開始有漁民定居於其上。花崗岩的地質讓島嶼在浪花激岸下呈現陡峭俊美的地形,馬祖列島多澳,澳可避風泊船,早期漁村皆在澳附近建立。我們一行人白天游走於島嶼的山海之間,晚上則坐在民宿的平台上看海景天光邊飲老酒。這晚就我們這一組客人,民宿的老媽媽熱情地端出她的私房老酒,再佐以我們帶來的小菜,喝的酒酣耳熱之際,附近的鄰居也加入我們鬧熱的談話中,自然也帶上他家的老酒,就這樣人聲、海浪拍岸聲交替不絕。一乎會兒,大家突然安靜下來,扭頭注視著一輪明月正從海面昇起,照著山和海亮晃晃的,座中有一位鄰人,長得仙風道骨貌,不知他是在哪一段時間加入我們,他提議要帶我們去夜遊,趁著酒興,大家都熱烈響應。
我們跟在這位仁兄後面走,一路上山的形貌在月光下顯得凹凸有致,我們走進一片樹林,又走上一條小徑,小徑旁有一條路跡不甚明顯的路,撥開了擋在前面的樹枝及藤蔓,我們走進像岩石縫一樣的路。走在前面的道長(請容我這麼稱呼他,因為我不知他的名字),因為體型精瘦,很容易就鑽過這些岩縫,我感覺我的頭在岩壁上摩擦,不可思議地居然可以擠過岩縫,手腳都過了後,我的肚子才像果凍般縮了回來。走著走著,路徑在寬窄之間延續,黑暗中,我們看到一些燈火的光線,驚訝中我發現這裡原來有人居住。他們就住在岩縫山洞中,道長帶我們走進去後,有仙女出來迎接我們,請容我這麼稱呼,因為她們美得沒有歲月的痕跡呢。
仙女引導我們走進一條長長的隧道,旁邊有她們工作時操作的器具,我訝異地發現,她們還在過紡紗織布作衣服的生活,臥榻上還有做了一半的手工衣服,樣式質樸,針縫細膩,除了這些,還有一些比較花俏的針線活,她們可以拿去市集換一些物資。她們也吃喝拉撒,但她們生活的空間卻完全沒有人類的臭味,風在岩穴間吐納,我猜這裡應有風的廊道,燈火在岩壁的凹縫間明滅著。我謹慎地請問這些仙女們貴庚,她們只是笑而不答,問她們如何打發這洞中歲月,她們說她也要四季耕作,但是冬天或晚上不耕作的時間,她們就紡紗織布做手工。問她們不會想出去走走看看這個世界嗎?仙女一貫地抿嘴笑。看到我的疑惑,一位仙女好心地為我解惑,她謹慎地拿起一顆小石頭遞給我,告訴我,一顆小石頭也可以看見世界。我想了一會,「是啊!是啊!」我在心裡回答著,「我要走遍世界之後,才能知道原來一顆小石頭裡也可以蘊藏看見世界的道理呢!」我看看石頭,又看看仙女清澈的眼睛,對於仙女們的清心寡慾起了敬意,今天世界的紛紛擾擾可不是從欲望起來的嗎?
造訪完仙女,她們要繼續她們的工作,這時道長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帶領我們繼續前行,我這酒囊飯袋之身又在岩縫中擠呀鑽啊,正在鑽擠之間,突然失去重心,我睜開眼,原來我在椅子上睡著了,聊天的人都已打道回府,夥伴們要我進屋睡覺呢!回顧這一段「海上昇明月,山中年歲長。」的生活,心中無限悵惘,對於作仙人或凡人那一種好,我沒有結論呢!
人去樓空的屋宇 有沒有神仙來居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