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5月2日 星期五

風立ちぬ(起風了)

風吹、唯有努力試著生存。風立ちぬ いざ 生きめやも)


在傳統與現代,在新與舊,在追求科技與反科技之間,看宮崎駿先生的兩難。

風立ちぬ(中文譯名:起風了)宮崎駿告別動畫生涯之作,劇情背景是二戰時日本發展零式戰機的故事,以堀越二郎的生平為主軸去敘述這段歷史。堀越二郎(1903622日-1982111)是昭和時期日本的航空工程師,宮崎先生為什麼選擇他作為故事的切入點?他出生成長的年代是什麼樣的時代?根據竹中信子的敘述,昭和時期,世界正在風起雲湧,勞方與資方對立,地主與農民對立,連帶使學潮頻傳,台灣黑色青年聯盟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,其後還有共產主義者主導。

故事是一般的故事,一如既往,宮崎駿先生總是有些話在裡面呢!一開始,安排了義大利飛機製造公司「卡普羅尼」創辦者喬瓦尼·巴蒂斯塔·卡普羅尼在夢中與童年的堀越二郎碰面,畫面中卡普羅尼用來作運輸的飛機是巨大的,快樂的,可以載上很多人的。這與堀越二郎後來設計的飛機截然不同,堀越二郎的飛機是性能良好的戰機,講求速度與飛行性能,要能在空中與敵機纏鬥。雖然堀越二郎的飛機設計屢有創意,甚至取法自然界裡的魚與鳥,但卡普羅尼依然在他的夢裡不斷與他相會,似乎卡普羅尼對他的影響更甚於堀越二郎去到德國,在德國領受到先進飛行器的設計與製造訓練。

畫面中,卡普羅尼的飛機不時地穿梭在全篇故事裡,他巨大笨重的飛機,與堀越二郎嚴肅的,有企圖心的,分秒必爭的追求速度的飛機是不同的。為什麼宮崎先生要做出這樣的對比,而且讓人疑惑的是,追求性能與卓越不是我們一貫的目標嗎?

熟知宮崎先生的人定不作此想,宮崎先生認為在人類科技文明與無窮盡的競爭之後,人類自己主導著人類世界的毀滅,讓我們把畫面切到風之谷」,風之谷這部作品原是以漫畫呈現,宮崎先生是原作者,漫畫在1982~1994年間連載於Animage1984311日改編成同名電影上映。

在風之谷一片中,地球上大部分的國家已經毀滅,少數幾個仍做軍事纏鬥,企圖以人類的控制能力去掌控自然,但自然的力量是巨大的,王蟲是昆蟲界裡面具有巨大能力的生物,他們居住在人類製造的廢墟腐海裡。娜烏西卡是風之谷王國的公主,她順應自然,愛惜生命,帶領國民,放下武力,與王蟲和平相處。宮崎先生筆下,他的統治者是王族,不是民主國家,可能與宮崎先生出自日本國有關,有的王族領導者是慈愛的一如主角娜烏西卡,有的王族領導者依舊相信戰爭武器與階級控制。

風之谷是眾多環境保護,及人類科技極度擴張後,退而省思的作品,在這類的議題中,宮崎先生也沒有缺席。

回到起風了這部作品,全篇不斷在日本,義大利與德國的飛機發展之間做切換,三線主題交織在一起,但仔細看去,卡普羅尼與堀越二郎之間的對話是值得讓人深思的,似乎宮崎先生想說的話也在裡面呢,飛機不是什麼戰爭工具,也不是什麼商品。」「飛機是個美夢,而設計師就是致力於使這個美夢成形的工程師。」「你喜歡擁有金字塔的世界,還是喜歡沒有金字塔的世界。….即便如此,我還是選擇有金字塔的世界。」雖然飛機背負著戰爭工具的惡名,但飛機也是人類的美夢,夢想能飛上天,夢想能登陸月球、火星,雖然最後的結果有可能像埃及的金字塔沉寂在一片沙漠中,與鬼魂為伴,但我們不得不為人類偉大的夢想歡呼,這就是人與其他生物不同的地方哪!

看來宮崎駿先生是崇尚科技的,遺憾的是,科技總是被國家統治階層作為其他用途,在這部宮崎先生的最後作品中,我依稀聽到先生的惋惜之聲。


:竹中信子「日治台灣生活史」昭和篇上